Yi

［碩圓］夜海

#偽現實

#速打，可能ooc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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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點了。

全圓佑眨了眨眼睛，臉上全無睡意。

睡前明明吃過了安眠藥，顯然那顆白色小藥丸是一點用都沒有。

他容易失眠早已不是什麼大新聞，隊內所有人都知道。一開始還想盡了辦法要讓他睡得安穩———他換過好幾種枕頭、喝過徐明浩和文俊輝從家鄉帶來的藥草茶、用過李燦送的放鬆紓壓噴霧、李知勳甚至替他量身打造了一個助眠音樂playlist———就連經紀人大哥都帶他去見心理醫生，帶回一包一包的安眠藥。

然而，睡意還是說不來就不來，任性的很。

久而久之，全圓佑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度過失眠夜晚的方法。大部分時候他會放棄躺在床上，而是起身在宿舍裡到處亂晃，聽聽歌打打遊戲，呆愣在窗前發呆，等待早晨來臨。

大家見他身體沒有大礙，練習或跑行程時也不會因犯睏出錯，便放棄了讓他治好失眠的念頭，只是天天口頭關心幾句，提醒他用白天的空閒時間多睡一會兒。

可就是有人不願意放棄。

全圓佑緩緩翻過身，小心翼翼地怕吵醒抱著自己的人。

還好，李碩珉不但沒醒，還睡得很沉。

兩人的距離很近，近到全圓佑能用一雙近視眼看清李碩珉的每一根睫毛、每一次呼吸。

全圓佑盯著李碩珉的睡臉，頓時覺得有些好笑。

李碩珉明明是要來哄他睡的，現在卻自顧自地睡到嘴巴微張，還小聲打著呼嚕。

算了吧，全圓佑心想。

這也是李碩珉這人的一種傻，一種善良，一種孩子般單純天真的溫柔。

想到這裡，全圓佑再次眨了眨眼睛。

大家都知道他會失眠，但除了他自己，沒人知道失眠的真正原因。

他彆扭而堅強的自尊心逼他把原因藏了起來———講好聽點是怕別人擔心，講難聽點，就是他自己都覺得丟臉。

他害怕做夢。
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，只要一閉上眼睛，他就會做惡夢。

不是電鋸殺人狂或廢棄醫院裡的厲鬼，不是那種邪門的陶瓷娃娃，也不是床底下那隻喜歡抓人腳踝的不具名怪物。

沒有明確的人事時地物，沒有劇情沒有故事，也沒有誰殺了誰，或是誰被誰追著逃。

就只是純粹的恐懼。

但僅憑這樣，就能讓他一身冷汗地從睡夢中驚醒。

那種感覺很難形容，既躁動又像被掐住喉嚨，胸口緊縮難以呼吸，好像靈魂在體內來回震盪四處逃竄，胡亂撞擊著想逃出這副軀殼。

他只能掙扎著醒來，像是要把意識拉回身體裡，緊拽著床單對抗那股急欲逃脫的力量。這種狀態會一直持續到他筋疲力盡，只好用理智告訴自己這樣很蠢，告訴自己根本沒什麼好怕的，再壓抑住恐慌和乾嘔，意識模糊地再次睡去。

當初從崔勝澈的房間搬出，移到客廳睡，就是為了不在自己做惡夢時吵醒辛勞的隊長大哥。另外，他也怕被過度關心，怕自己根本講不出什麼合理的說辭。

結果，李碩珉這傢伙又不死心的來哄他入睡。

全圓佑也不懂李碩珉是怎麼辦到的———但李碩珉就是能輕而易舉地察覺全圓佑走失的睡意，然後從走廊最深處的房間走到客廳，睡眼惺忪地鑽進全圓佑的被窩。

「哥，我唱歌給你聽吧。」

他總是這麼說。

然後抱著他輕輕唱起歌來。

李碩珉的歌聲在夜裡聽來不大一樣。

比平常低沈，也不那麼高亢清亮，反倒帶著些許沙啞、些許混濁。

如果說，平時李碩珉的歌聲像是太陽，那夜晚的他就是海，是還未睡醒的波浪與海風，在沙灘上拍著、拍著，一邊又一遍地把細沙捲進正在消融的浪花。

全圓佑閉上眼，想像自己沉在夜裡的海。

然後又做了惡夢。

這次的夢出奇地清晰。

他夢見自己從高空墜落———在夜裡、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，不斷下墜。

風聲很大很大，空氣凝結成了冰，他什麼都看不見摸不著，也無法呼吸。

於是他慌亂地揮動手臂，絕望地想在半空中捉住什麼。

但他仍在墜落，以無法脫離夢境的重力加速度，一路下墜———

突然間，有人吻了他的頭頂。

撲通。

他墜入夜晚的海。

風聲瞬間歸零，冷冽的空氣被阻隔在海面，他只感受到溫暖的海水環繞———李碩珉的懷抱似乎更緊了一些。

「沒事的，哥。」李碩珉潛意識地呢喃了幾句，眼睛睜都沒睜。

「沒事的，我在這。」

「我在。」

說完，李碩珉又沒了聲音，再次沈沈睡去。全圓佑看著他呆愣了一會兒，不自覺地笑了起來。一邊笑，一邊笑著想哭。

啊啊，顫抖停下了。

是極其溫柔的海啊。

「傻瓜。」

「你根本沒醒吧。」

他悄悄抬頭，在李碩珉嘴角落下一吻。

「好夢。」

或許李碩珉真的能治好他的失眠症，也或許不行。

但在結論來臨之前，他想再任性一下。

就像現在，在鬧鐘響起、早晨來臨之前，他想再眷戀一下李碩珉的擁抱。

再獨佔一會兒，只屬於他的，夜裡的李碩珉。

只屬於他的夜海。